「缺乏同理心、傲慢、暴力傾向，還有呢？」
「他宰了我的貓。還試圖偽裝成別人做的。」
「呃……Gal，那不是事實，那是一場意外，我很抱歉。當時我也在場，那盆水仙是我兒子們送的，他只是想把它藏起來。我知道他有什麼問題，但這項指控是抹黑。」
「隨便你說。聽著Kines，他是個討人厭的渾球，你無法改變我的想法。」
「我的錯。」
「是啊，基因給犯罪上膛，環境扣下扳機*。你的問題多了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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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打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地的血。
與他外貌相仿的兩個少年倒在地上，一人頸部豁了個大口子，幾乎身首分離；另一人呈趴倒狀，身下擠出一團暗紅的臟器。
他的生物本能中沒有恐懼，所以他只感到悲傷，濃郁得幾乎要淹沒其他思緒的悲傷。他虛假的手足被真實的兄長殺了。他踏入研究室，抬頭望向天花板的監視器。它一定沒有在運作吧，他想。
他走向B蹲下，看著那顆僅剩皮肉相連的頭顱，最後伸手闔上B的眼睛。「我不能理解。」
「你們從來沒搞清楚任何事。」Neyvisato手中長刀浸潤著複製品們的血液，他的臉僵硬而覆滿血汙，C的反應讓他更加憤怒，「現在剩下你了。過來啊，我知道你跟他們一樣都不會反抗的。你被老爸設定成這樣，是吧？」
C站起身，離Neyvisato只有十步之遙。持刀者、兇手在等他過去，他知道Neyvisato絕不會走向他，因為兄長很有自信，這些過於溫順的兄弟不會抗拒來自真正的Neyvisato的命令。
「這麼做也得不到你想要的。」C說。
「你知道我要什麼？」
「Elion博士的栽培、關注，或是其他？」C從來不在Neyvisato面前提到『父親』二字，那會使兄長抓狂。「……我們還是家人嗎？」他提問，不帶諷刺或嘲笑。
Neyvisato的臉扭曲了起來，眼裡閃爍憤怒的火光，像是想笑又像是想咆哮，他的嘴唇顫抖著，舉起刀指著C。「你現在過來的話我還能給你個痛快。」
C下意識地上前一步，然後停下。他低頭看自己的鞋子，因為沾了血而在白色的大理石地板上蹭出殷紅的劃痕，他想起第一次無意間拿出Neyvisato的軍刀時劃傷了自己的手，血滴得滿地都是，他想找父親求助的時候也踩出了一樣的痕跡。他記得那時Neyvisato攔住他，按壓傷口慌亂地叫他別動，急得掉了眼淚。
那是他第一次看見哥哥哭泣。
C低著頭前進，沾血的腳印令他懷念，他站在Neyvisato面前抬起頭：「哥哥，不要殺我。」
Neyvisato放下刀，C那張與他如出一轍的臉讓他感到強烈的厭惡——其實不是厭惡，是忌妒。他自己知道，因為C能將『Neyvisato』第一研究所所長之子的身份飾演得更好。這不單只有父親這麼認為，連自己也這麼想，理解到這件事讓他無比恐懼。
C的請求反而讓Neyvisato在盛怒中冷靜下來，一絲微不可見的罪惡感在心底蔓延，在C身後，兩具屍體提醒他一切為時已晚，自己沒有回頭的機會。社會上只有一位Neyvisato，基因工程博士Sparrow Kines Elion與難產而逝的妻子的獨生子，不是雙胞胎或四胞胎；殺死兩個不存在的人不會被定罪，第三個也是。
他用空著的左手抓住C的手臂，摸索著抽出一根鐵管，他繼續拉，直到將整把槍都脫離C的身體——他們都是在PI時代來臨前出世的孩子，起初看見還會覺得不可思議，現在卻習以為常——Neyvisato拿出C的心靈體，他一直都能。
C認為自己會死，但是卻提不起逃跑的慾望，那由父親設計、流淌在血液中的防護機制讓他不畏死亡。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擔心Neyvisato將面臨的處境，他可以想像父親會多痛苦、失望，認為一切都是自己的錯。父親可能會殺了Neyvisato然後畏罪自盡，新聞頭條會刊滿這齣瘋狂科學家的實驗悲劇。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C回過頭，Elion博士站在門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三千多個細胞中存活了三個，千分之一，不可思議的數字，滿注愛與祈願的奇蹟，他的兒子們。現在剩下兩個了。
「Ney，不要這樣。」
不論他在社會上取得何種成就，在家庭中也只是個對叛逆孩子無能為力的老人而已。人生沒有什麼事是稱心如意的，任憑他挖空心思維繫至今，只需一些摩擦，這層脆弱的親子關係終究會如骨牌一樣傾倒，分崩離析。
「你們都是我的孩子，我愛你們。」Elion博士擠出乾癟的聲音，「不要這樣，好嗎？」
有什麼在Neyvisato的心中碎了。他大笑，鬆手讓長槍墜地，拽著C的領子拖到敞開的落地窗邊，讓C半個身體懸在窗外。「都是你的錯。」Neyvisato向父親嘶吼，「記住你只有一個獨生子！」
雪花輕柔地降落在C的髮梢。
C自始至終都看著Neyvisato的眼睛，他相信自己看到了淚水，突然覺得也許父親真的錯了。
墜落的時候，C依稀聽見父親喊了他們的名字。他想像著自己承受撞擊後的身體如灑上糖霜的鬆糕被湯匙擠壓般凹陷，滲出果醬內餡，他在想，為什麼Neyvisato沒有殺他。
爸，對不起，我們沒能成為更好的人。
Cocytus
我們都曾經試著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