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Elion博士獨子從研究所陽台摔落的事件已經過了一個月，那起意外震驚研究所上下，而熟識Sparrow的人都嗅到這其中肯定不是意外二字這麼簡單——那個聰明的孩子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在研究所裡把自己摔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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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躺在床上，看著病房雪白的天花板。他還不知道事情過了多久，但也不奢望有誰來向他解釋。父親肯定正為了向社會交代忙得焦頭爛額，實在不是適合詢問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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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口響起一個輕柔的嗶聲，房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了，Neyvisato扭頭，看見父親緩緩放下拿著磁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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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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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在病房外，彷彿房間裡有什麼看不見的屏障阻擋了他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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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再度詢問，「爸爸，不進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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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病床，他在床邊板凳坐下，牽起Neyvisato垂在被褥外的手握緊。「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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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厚實的手傳來溫度，Neyvisato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有多冷。下半身沒剩多少知覺，他很想釐清現況，但他也擔心這會刺激到父親。他飛快地想了一些能安慰父親的話，最後選定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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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在下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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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都知道彼此在想什麼，關懷不存在於被預寫出的思維中，這是教育所致。Sparrow只覺得Neyvisato懂事得令人心痛，他說：「沒有。如果你想透透氣，我明天帶你出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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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毫無感覺。他不太敢提心靈體的事，它有沒有被父親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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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此舉，Sparrow從胸前口袋裡掏出一枝銀灰色的鋼筆，Neyvisato認得這枝筆，父親總是帶著它，從不離身，好像那是他的一部分，卻從未見父親使用它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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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將鋼筆塞入Neyvisato的手心裡，說：「打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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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旋開筆蓋，露出了泛著金屬光澤的黑色筆頭，可是再仔細看，他發現了筆身握位觸感特別，裏頭還藏了一段旋鈕，Neyvisato輕扭筆身，鋼筆的筆舌下伸出一段黑色的刀片。
Neyvisato此時已經猜到，這是父親的心靈體，小巧精細的心靈體和父親一樣，樸實、安穩，握著它讓人感到一絲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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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不用它書寫文件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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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能正常書寫，但我無法保證在我死後那些寫過的文件上筆跡會如何……」Sparrow笑了，這句話也逗笑了Neyvisato，但又讓他心裡浮出更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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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心靈體的本質是慾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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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不置可否。「很多人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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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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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看了看錶，再過二十分鐘有一場研究會議，再不走肯定會遲到。但是眼前把玩鋼筆的Neyvisato讓他決定暫時忽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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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這件事要從Capls的出現談起。」Sparrow停頓片刻，想到Neyvisato受的傷，他搖搖頭。「在PI的時代來臨前，人們要煩惱的事就已經夠多了，像PS這樣人類共有武力系統的出現，或許可以說是一場災難。過去世界公平給予人類的事物只有時間，但從此之後，不問出生背景與資歷，每個人都能持有致命的道具，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我曾一度認為人類會就此迎來進化的終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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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才有Innoce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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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早在幾十年前我就有此打算，只是最後仍舊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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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馬上回應：「不算完全失敗。你還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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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與Neyvisato視線交會，他的兒子朝他微笑，Sparrow想不到世上還有什麼比這件事更讓他感到溫暖。他將畢生所追求的事物交給Neyvisato，這孩子會成為PI研究中貢獻最大的那一位，註寫在人類的歷史長河中，Sparrow幾乎可以預見那樣的光景。但在更長遠的未來，Neyvisato會過得很辛苦。他不確定那時候的人類是否願意承認並接納IP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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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Ney。我不會放棄我的目標，但現階段我不打算進行下去，或許我應該試著尋找別的出口，這次我會從人類以外的載體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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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出Sparrow不願多談，Neyvisato垂下眼，繼續盯著在手指間靈活轉動的鋼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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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和PS的訊息爆炸性地在各地流通後，全球陷入恐慌潮，但是很快局勢又穩固下來，其實這要多虧Capls的出現，因為這兩者的先後出現，人類得以夠重新認知到團結才能存活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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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試探性地說了一句：「Capls每年平均在全球造成兩百萬人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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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階段人類不能沒有它們。失去共同對抗的存在，武器終將指向人民。」瞥見Neyvisato失落的眼神，Sparrow將手蓋在他的髮頂上，「記得你剛才的問題嗎？關於心靈體的本質，我現在回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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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rrow曾希望Neyvisato們永遠善良純粹，但前陣子的事故讓他意識到，即使血脈相連，親情能切割的份量終有極限，他必須教會Neyvisato該如何在不違反原則的情況下保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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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件現在還很少人相信的事。心靈體的本質是愛，若有朝一日全人類都能有此共同認知，或許Capls就不會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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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很少提夢想或私人觀點，可能是因為研究者身份讓他在外界必須特別謹言慎行，Neyvisato第一次聽他說出這種童話故事般的結尾，心裡不禁也泛起些許嚮往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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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暫時幫我保管它吧。」Sparrow親吻了兒子的額頭，看著鋼筆在Neyvisato的手裡收緊，「這幾天我在研究所寫報告，如果有什麼需求就聯絡我，我會盡快過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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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yvisato閉上眼，感覺眼角酸澀。他知道為什麼父親要將心靈體交給自己，因為Sparrow找不到更適切的彌補方式，可是這份心意，他更希望能讓真正的Neyvisato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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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他開口喊了一聲，他很久沒像這樣能隨心所欲地稱Sparrow為父親了，但對Neyvisato而言，這個代價實在太大了。「以後，叫我Naro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