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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途徑只有體液接觸，和其他病毒的媒介和路徑相比，INV並不是最危險的。」

「但INV會把人變成瘋狗和神經病！」

「倒也不是這樣。病徵演變中期會讓人出現譫妄和狂躁等症狀，但與精神疾病不完全相同，感染者發病時確實造成社會問題，但INV絕對不是對人類最具威脅性的，它甚至更易於防治。」

Traucy在小會議室外聽見Gavin的聲音。那個新來不久的送貨員似乎經常和傳染病打交道，這幾天都能聽到他頻繁與其他員工討論疾病防治話題。

在Gavin應聘之初就沒有隱瞞自己的嚮導身份和職業履歷，但Traucy不明白，有醫療背景的嚮導應當有更好的前景，不說那些歡迎哨嚮的企業，地方診所募聘護理人員的價碼絕對比星火物流高，為什麼Gavin要跑來當個吃力不討好的送貨員？

也許是身份帶來的壓迫令他選擇低調度日？身為一家小物流的經營者，Traucy對哨嚮和歧視等人種議題不怎麼關心，他並不仇視哨嚮，但也不為他們的處境感到擔憂。

Traucy不確定像他這樣想的普通人究竟佔了多少，但至少他會對星火員工間流傳的歧視笑話充耳不聞。那些紛擾離自己太遙遠，與其在這種事上耗費心力，他寧願想想今天晚餐吃什麼。但這個嚮導讓他感到好奇，Gavin為何不遮掩種族身份？為何選擇星火物流？

等Gavin和那幾個年輕員工閒聊完，一踏出門就發現Traucy雙手環胸靠在牆上看著他。

「老闆。」

「嘿。」

簡短的寒暄後，Traucy不冷不熱地說了句：「你和他們混得挺熟的。」

察覺到老闆在暗指自己的種族身份一事，Gavin保守回應道：「談談疾病知識而已。」

「大家都沒什麼學歷，你不會覺得講這些很像在對牛談琴嗎？」Traucy說，「聽說有個旅行團一直在招收哨嚮族群，像你這樣還有醫療經歷的人，在那兒應該會很受歡迎。」

Gavin不知道Traucy是否已經聽聞旅行團哨兵屠殺村民的新聞才刻意提起，他避重就輕道：「無國界旅行團是救助哨嚮與感染者的人道組織，收益非常有限……人還是得賺錢，對吧。」

Traucy盯著他看了一陣子：「但你是個醫生。」真是想賺錢的話，送貨員絕對不是一條好路。

「曾經是。」Gavin故作輕鬆地聳肩：「我殺過人，現在被通緝著，所以不好在大企業拋頭露面了。」

Traucy愣了一下，把這句話擅自解讀成Gavin面試其他企業失利，隨即笑了起來：「你還挺有幽默感的。」

Gavin附和著乾笑兩聲，心底酸澀。他從未和旁人提起過此事，但事實證明如果你有一段過於曲折離奇的經歷，講出來別人都不信。

他邁步越過星火物流的老闆，將頂頭上司、一介普通人，擱在自己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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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偏激的種族主義者，這片大地對哨嚮的普遍態度有目共睹。縱使星火物流並沒有對特定種族施行壓迫，但排斥心理還是刻劃在人們心底，這些觀念到底扎根多深，Gavin也拿捏不準。

過去發達的網際網路令國家的界線漸漸模糊，直至戰火崩垮信任才又重築高牆。就像普通人的皮肉，把想法與心思都阻隔在那層扁平的器官之後。

綜觀人類短薄的萬年歷史，人屬之中，智人以外的直立人早已全數滅絕，沒有人會否認智人與猿人間的差異，也沒有人會否認哨嚮與普通人間優勝劣敗，但哨兵與嚮導生來擁有彼此，天賦和諧互補。要說征討異己是人類天性，那麼究竟是哨嚮先厭棄了凡人？還是凡人先畏懼哨嚮潛質？

哨嚮能憑意念驅使震子，喚出具象之物、網繫彼此心聲，徜徉在廣闊浩瀚的精神域，掌握繁複難解的超感官，難道不立於凡人之上？眾知猿猴在進化史中直行成人，普通人是否該自進化史中汰換成哨嚮？

什麼才能被定義為人？什麼才該被定義為人？

Gavin想起那一天，Falta遍體鱗傷的遺體，倒斃在自己眼前的Iris，他為普通人槍殺了哨嚮同胞，耳邊卻迴盪著野獸和畜生的尖叫咒罵。

除了人以外，哨嚮還能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