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1/10/24
「現在是怎樣?當機?」
「初步判斷是供電系統出了點狀況,我們很快就能處理好。」
安逸讓腦子變鈍,站在食物鏈頂端久了容易忘了什麼才是自己該害怕的。大多數年輕工程師沒有遇過真正的資訊襲擊,即使在職業訓練中模擬了對抗程序,第一次面對實戰難免有些無措。
工程部門主管的通訊座機很不合時宜地發出悅耳鈴聲,幾名工程師互相使了個眼色,最終還是把它接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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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確定要這樣?這通電話撥下去就沒有回頭路了。」Ninemoon敲打著放在膝上的筆電,撇頭示意放在腿邊的手機,「就算我能成功連繫上他們內部,製造讓他們聽我說話的機會,我也不可能威脅IRID,你們……只能低聲下氣,祈禱他們願意接受這個條件。」
幾名感染者圍坐在Ninemoon旁邊,其中一人咋舌:「反正都是要死的人,現在還有機會為旅行團做一點事,搏一搏又有什麼關係?」
「好吧。」
Ninemoon內心遲疑了一陣,從未覺得按下Enter是一件這麼煎熬的事,要把這張積攢多年的底牌亮出來著實令他心疼,但看在感染者同胞們的覺悟上……橫豎不過一起死,有什麼好怕的。
「敬旅行團。」
他深呼吸,喀噠一聲敲下按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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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打擾一下,總該有人聽得到吧?」
「這代表你們之中有誰被開了後門,但要找戰犯還請稍等。不用急著反追蹤我,我可以直接告訴你們我來自塗鴉牆。」
接起電話的工程師平心靜氣地朝其他人做了個『檢查』的手勢:「你有什麼目的?」
「旅行團遭受次聲波武器襲擊的事,貴公司不可能不知道吧。」電話那頭沉默了一陣,接著語調一變,似乎是換了個人說話:「你們是唯利是圖的商人,但塗鴉牆不是,我們記得旅行團為感染者做的一切。唇亡齒寒啊,IRID真的以為失去旅行團後對你們毫無影響嗎?」
工程師啼笑皆非:「你們只是想責難IRID嗎?」
「不……我們是來談交易的。」對面傳來了短暫拍打的聲音,發話人又變回了原先的那一位,「如果請求IRID援助旅行團的倖存者,要出多少?」
「我倒想知道,塗鴉牆打算提供什麼做為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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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vacho聽完工程部彙報後陷入沉思。塗鴉牆提供的條件是一批感染者,全是沒有身家背景、無法被調查的黑戶,來電人的原話是『他們願意完全配合你們這群王八蛋的任何試驗以換取IRID對旅行團的援助』。
即使這片大地上到處都是感染者,能配合並適用於研究領域的人卻寥寥無幾,在臨床實驗可用的感染者仍遠遠不夠,一般病患不可能用於療程開發,這件事雖然不是什麼祕密,但塗鴉牆會看準這點出條件還是挺出人意料。
然而就算塗鴉牆沒有來這一齣,IRID也不會無視此事,他們是一間廣納哨嚮的醫藥生技公司,不顧輿論壓力也得圖一個社會門面,這時候什麼都不做的話反倒誰都討不好,剛好今日塗鴉牆有求於己,IRID不介意順水推舟賣個人情,至於那群感染者會不會臨陣反悔,都不在需要顧慮的範圍內。
Yevacho以指節輕叩桌面:「公司政策一向重視哨嚮族群。IRID會給旅行團物資援助,並按徵才標準提供應試機會。」
「這是打算收容……挖角旅行團的人?」
「只是提供選擇。」
企業不與恐怖份子談判,塗鴉牆的承諾IRID還不當一回事,Yevacho的回應只是避重就輕地宣告IRID有支援旅行團的意願。工程師不太關心這些面子裡子的問題,他繃緊了神經,上完前菜,接下來要說的才是重頭戲。這整起事件可是報告寫不完的重大紕漏,即使董事長現在沒主動提起,也不代表工程部門可以蒙混過關。
「明白了。追溯系統異常時我們發現一件……令人在意的事。」他謹慎地選擇用詞,默默祈禱責任可以分攤到所有相關人員身上,「因為我懷疑此次失效屬內部侵入所以馬上進行權限清查,結果找到了異常使用紀錄,屬於一位製藥部門的已離職主任。一般離職人員的使用權限會在當天清除完畢,但經調查後卻發現在資訊部做了清除的隔天,他的權限被復原了。」他技術性地頓了頓,做了最後總結:「也就是說,這個幽靈身份從離職的隔天至今,一直都還保有原本的操作權限,推測塗鴉牆裡可能有人利用這個身份監視公司資訊,已經安排人手追查了。」
「不必。這個管道曝光後對使用者就沒用了,現階段關注塗鴉牆動向就好。」
「好的。」
就這樣?沒有責難、沒有懲罰,工程師鬆了一口氣,邁著僵硬的步伐離開小會議室。